区域历史地理学既是区域地理学与历史地理学的重要分支,也是多学科区域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区域历史地理学
以地理区域为对象和方法,研究区域特征、结构及其内外空间关系形成、发展变化的历史过程,着重探讨区域人地关系的基本结构、特征及其演化规律。
- 英文名称
- regional historical geography
- 所属学科
- 地理学
采用划分区域的方式,描述或记载地理现象及其变化,在大多数文化体系中都有其悠久、发达的传统。近代地理学兴起之后,一方面,区域地理研究一直是地理学研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区域的思想与方法也得到地理学者的普遍接受;另一方面,历史主义在地理学研究中也得到不同程度的承认或关注,特别是对地理现象与其空间分布的历史成因分析,越来越得到地理学者的重视。20世纪20~30年代,部分地理学者将历史主义的分析方法运用到区域地理研究中,形成地理学领域的区域历史地理学。其中,H.C.达比(H.C.Darby,1909~1992)主编的《1800年以前的英格兰历史地理》(1936),通过建立不同时期的连续地理剖面,分析英格兰区域地理的变化,提供了区域历史地理研究的范例;C.O.索尔(C.O.Sauer,1889~1975)与R.H.布朗(R.H.Brown,1898~1948)则重视文化景观的重建,强调以景观为中心线索,观察并描述区域的变化;而哈特向(R.Hartshorne,1899~1992)则在理论上阐述了历史因素对区域地理研究的意义,从而论证了区域历史地理研究的学科价值。同一时期,一些历史学者特别是年鉴学派,也非常重视地理因素在历史进程与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结构的形成和变化过程中的作用,强调将地理特别是区域的思想方法运用到历史研究中,从而形成了富有地理学色彩或地理主义的历史学研究,推动了历史学者对区域地理变迁的关注,并将区域地理的内涵扩展为区域政治、经济、社会与文化的诸种现象及其空间分布和结构,从而使区域历史地理也成为历史学特别是区域历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70~80年代,受后现代思潮的影响,地理学更加重视对区域差异及场所、空间、景观多样性的揭示,并强调权力、资本、知识等社会要素对空间现象的制造或塑造,从而进一步将历史过程与空间过程(地理过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区域历史地理实际上已被改写为时间空间学,即关于时间维度下空间生成、变化的研究。
20世纪50年代侯仁之先生发起的关于沿革地理课程改革的讨论,奠定了中国现代历史地理学的理论基础,区域历史地理分析作为重要的研究方法逐渐在中国地理学中受到重视与运用。专业的历史地理学者则主要从对现代地理现象之历史成因的探究出发,考察其历史过程,而由于其研究的地理现象往往具有区域性,从而使其研究事实上成为区域历史地理研究。但是专门的区域历史地理研究实践,则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为适应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国土整治与规划、文化建设等现实需要,开始起步并得到长足的发展。相关研究,多从区域经济开发与文化建设的角度入手,选择不同的区域(包括不同等级的行政区、自然地理区域或文化区域),考察区域范围内自然环境变化、经济社会与文化发展的历史过程,分析其人地关系及其演进的区域特征,或者探究区域文化景观的历史与现实意义,涌现出大量的研究成果。其中,关于西北干旱与半干旱区域、黄土高原、黄淮海平原、江汉-洞庭湖平原的区域历史地理研究,均具有重要的现实与学术意义。在这一过程中,地理学者与历史学者均做出了重要贡献:前者侧重于采用地层分析、测年技术等科技方法,考察全新世以来地理环境特别是自然地理要素的变化对于区域历史地理演进的作用;后者则主要通过对文献与考古资料的收集、鉴别与分析,运用历史分析方法,侧重于考察历史时期区域人文地理要素变化,特别注重区域人地关系的历史演进。进入21世纪,受到人类学、地理学思想方法的影响,不少学者开始重视微观层面的考察,侧重于小流域、村落尺度的区域历史地理的综合考察,也更加强调权力、观念、组织等政治、文化与社会因素对人类生存环境的作用及其意义。
综括区域历史地理的学术历程与研究实践,可以认为:区域历史地理研究是区域地理学的历史回溯或逆向延伸,旨在探究区域特征形成的历史过程,分析区域特征是如何形成的,试图回到历史过程中看区域特性的形成——研究者站在今人的立场上,从今天的区域面貌及其特性出发,回首去看这种面貌与特性形成的历史过程。因此,区域历史地理研究的对象,乃是区域的历史过程,或历史过程中的区域,目标是揭示区域特性形成的历史根源,从历史过程中探究区域的内部结构、运行机制及其与外部诸种因素间的关系,特别是人地关系在特定区域范围内的表现及其特征。区域历史地理研究的对象是区域,其基本理念与方法也是地理学的区域理论与方法,目标是探究区域地理的历史成因,所以它在根本上应当属于地理学,特别是区域地理学;而由于区域历史地理主要使用历史学方法,借助考古与历史资料,分析历史时期的地理变化,其所使用的研究素材与重要方法都来自历史学,所以其研究者又往往具有历史学的学术背景。同时,随着经济学、政治学与社会学等学科领域越来越多地集中关注区域经济、地区政治与地方社会的研究,广泛引用地理学的区域理论与方法,从而形成具有自身学科特点的区域理论与方法;上述学科领域的区域研究及其方法,又极大地影响了区域地理学、区域历史地理学的研究。因此,从学术发展的总体趋势看,区域历史地理已将或将逐步成为区域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在多学科交汇的区域研究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与区域地理学及所有区域研究一样,选取或界定区域,是区域历史地理研究的第一步。由于区域的过程性特征,即其结构与边界在空间和时间上都具有延展性,是在时空中多维度发展与变化的,因此研究者根据其研究需要选取不同的区域作为研究对象。较为常见的研究区域主要有:①选取现行或历史时期政治或经济、文化单元,其尺度从不同类型的国家(帝国、民族国家或现代国家)到不同层级不同类型的控制和管理机构或组织所控制、管理乃至影响或涵盖的地理或空间单元。②选取天然的或自然的地理或空间单元,如气候区、景观区、地貌区,特别是河流流域,它被认为具有一个可以明确划定的边界即其分水岭,而为研究者所常用。③选取感知的或需要的地理或空间单元,即从研究者的感知或认识角度,或者适应研究委托者的要求,选取特定的地理或空间单元作为研究对象,对政治空间、社会空间和文化空间的历史过程的研究,往往采用此种界定方法。
区域历史地理研究的时间范围,一般多选取人类有文字记载以来的历史时期,但在研究区域人地关系的过程时,需要把研究时段推进到全新世初期。在选取区域研究的时间尺度时,需要充分考虑区域的时间性特征,包括研究者的时间性(即研究者所处的特定历史阶段与文化情境)、研究区域人群的时间性(即生活在研究区域内的那些人群自身创造、发展其文化的历史进程,以及他们对这一历史过程的描述),以及所谓的客观时间性(亦即研究者假定尽可能排除了自身及研究区域历史人群之主观性的、以纪年时间为基准排列的“客观”的历法性时间)。
区域历史的具体研究路径一般是:①由研究者所处时代的区域地理面貌出发,选取不同的时间段,建立反映各不同时段区域面貌与特性的历史地理剖面。②将不同时间段的历史地理面貌与特征加以比较,厘清该地区历史地理面貌及其特征演变的轨迹,描绘出各要素变化的曲线,明了其变化的内涵与意义。③将研究区域放在更大的地理空间范围内,分析所研究地区的独特性与共同性,进而界定其地位与意义。
在研究方法上,区域历史地理研究有较强的地理性和科学性。研究者一般会从区域自然地理条件入手,对区域自然资源条件、生态环境及其变迁、资源开发与经济发展,以及区域人地关系系统及其演变等问题,展开深入细致的考察,其特点是强调科学方法的运用,特别是数量分析与模型分析。同时,一些研究者也强调,在回溯过去的过程中,需要尽可能充分地考虑历史时期区域居住人群的需求和立场,以他们的眼光描述、评价其生存区域的环境、面貌与特性,而不能单纯从今人特别是研究者的立场出发。
扩展阅读
- 侯仁之.历史地理学的理论与实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