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1930年发掘的城子崖遗址所在地山东济南龙山镇而得名。以薄胎磨光黑陶为突出特征,最初称黑陶文化,不久后命名为龙山文化。20世纪30年代,被划归龙山文化的遗存分布于黄河中下游和浙江杭州湾地区。至50年代,由于新的发现日益增多,龙山文化的外延不断扩大,学界对不同区域的龙山文化加以区分,并分别命名。以城子崖遗址为代表的遗存命名为山东龙山文化或典型龙山文化。90年代,鉴于龙山文化的分布远远超出山东省范围,遂提出海岱龙山文化的命名。这一文化的分布区东起黄海,西到鲁西和豫东,北自鲁北和冀东南,南达长江北岸,东北跨越渤海海峡分布到辽东半岛南端。年代约为公元前2500~前1900年。龙山文化对于研究中国古代文明的形成和早期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龙山文化内部可分为6个地方类型,即鲁西北地区的城子崖类型、鲁中北地区的姚官庄类型、胶东半岛地区的杨家圈类型、鲁东南地区的尧王城类型、鲁中南地区尹家城类型、鲁豫皖邻近地区的王油坊类型。此外,有学者认为辽东半岛南部、冀中平原东部、江苏江淮之间等地,也是龙山文化外扩之后形成的新分布区,应该划为一些小的地方类型。
龙山文化时期的农业经济得到较大发展,在多处遗址发现人工栽培的粟、黍和稻类遗存,形成以粟、黍为主的旱作农业区和以稻、粟为主的混作农业区。农具数量增多,有石铲和蚌铲、石镰和蚌镰、石刀和蚌刀等,茌平尚庄遗址的沟壁上还发现平行双齿木耒的痕迹。储藏粮食的窖穴和大件陶器普遍出现,酿酒业的发展和酒器的增加,为农业生产已有剩余提供了证据。中国传统的马、牛、羊、鸡、犬、豕6种主要家畜,可能已全被饲养。多数遗址出土较多的箭镞,形制多样,横断面多呈菱形和三角形,或有翼和铤,还有少量精致的细石器镞。由于龙山文化时期战争频繁,这些箭镞应主要作为武器使用。渔捞仍是沿河湖、滨海和岛屿上居民重要的经济活动,遗址中发现不少淡水或海产的贝壳和鱼类残骸,有的墓葬还使用海螺随葬。
制陶业水平达到中国制陶史上的巅峰,陶器制作普遍采用快轮拉坯成型技术和渗炭烧制方法,从而形成“黑、光、亮、薄、轻”的鲜明特征。典型器类有鼎、甗、鬶、罐、罍、盆、豆、单耳杯、高柄杯、盒等。其中黑陶高柄杯薄如蛋壳,有的高达25厘米竟只重49克;有的杯身为双层,工艺之高即使在今日也难以仿造。它们几乎全部出自大、中型墓,绝非日常用具,可能是标示社会身份的礼器。玉器制作技术发达,出土了一组独特的玉礼器,包括直刃有孔钺、带扉牙的戚、多孔大刀、各种璧、璋、圭等。它们是夏、商、周三代同类玉礼器的源头。西朱封遗址202号墓中出土的一件玉冠饰,通长23厘米,形似玉佩,墨绿色玉笄,断面呈扁圆形,集阴刻地纹、镂孔、齿牙花边、镶绿松石、双件嵌合等工艺于一身,为中国史前玉器巅峰期的代表性作品。此时冶铜业开始兴起,在杨家圈、三里河、尧王城等遗址发现铜料、炼渣、铜锥、小铜片等遗物,表明已能制造小件铜器。
蛋壳高柄杯
白陶鬶
玉冠饰
龙山文化的房屋种类和结构多样。平面形状有圆形、方形,单间、多间之分。房屋结构多为平地起建的地面式建筑,也有半地穴式建筑和台基式建筑等不同形式。台基式建筑是先夯筑高出地面的土台,在土台之上建房,周边有散水护坡,有的用石块、黏土垛成墙体,有的用土坯错缝砌墙。丁公遗址的房基中还发现以人作奠基的牺牲。区域聚落形态最大的变化是城的普遍出现。城是战争激化的产物,是王权出现的征兆。迄今已发现城址10多座龙山文化城址,如章丘城子崖、邹平丁公、临淄桐林、阳谷景阳冈、五莲丹土、日照两城镇和尧王城、连云港藤花落、固镇垓下等,城址面积从10余万平方米到数百万平方米不等。丁公遗址为圆角方形的环壕城,有内外两重城圈,内圈面积较小,时代较早;外圈较大,时代略晚。已发现城墙、城壕、城门、排水设施、陶窑、房址、水井、墓葬和刻字陶片等重要遗迹和遗物。尧王城遗址有内外三重,内圈城址为大汶口文化晚期,中圈和外圈城址同时并存,为龙山文化早中期。外圈城址面积超过400万平方米,是迄今中国同时期最大的城址之一。城墙底部铺垫一层自然石块的筑城方法,当与南方地区良渚文化的文化交流有关。城内发现密集的地面式房屋建筑和同时期的墓葬,出土陶器、玉石器、骨角蚌器和炭化稻米等遗存。
从临朐西朱封、泗水尹家城两处遗址的墓地可看到社会分层、丧葬礼制化的明显迹象。西朱封遗址的3座大墓中,有两座大墓的墓室面积在30平方米左右,为迄今发现的中国新石器时代墓葬之最。墓内使用两椁一棺或一椁一棺,有的还有头箱、脚箱和边箱。每墓随葬品达50余件,包括薄胎黑陶罍、鼎、豆、蛋壳高柄杯和白陶鬶等陶器精品,以及玉钺、玉刀、双色双件嵌合玉冠饰、玉簪、粘贴薄片绿松石的大件物品、鳄皮制品、獐牙、猪下颌骨等。泗水尹家城墓地发现墓葬65座,可分为3类7组,在墓穴大小,葬具和随葬品的奢、简、有、无上差别十分明显。第一类5座。其中第一组最大,仅1座,墓穴面积在25平方米以上,两椁一棺,棺内除零星人骨外,另有人头骨2个。随葬陶器23件,猪下颌骨20副,发现鼍鼓(鳄皮蒙制的大木鼓,为商周鼍鼓的祖型)遗痕。第二组4座,墓穴10平方米左右,一椁一棺,随葬品丰富。其他各类各组的规模和随葬品数量、规格依次下降。如第三类的21座,墓穴仅2平方米以下,其中第七组无葬具和随葬品。上述西朱封大墓和尹家城第一类5座墓应属高等级的贵族墓葬。
龙山文化时期出现原始文字。丁公遗址内出土的一片陶片上刻5行11个字,属于以形、意结构为主的中国传统方块字系统。有人认为与甲骨文存在联系,有人认为是古老的东夷文字并做了释读,也有人认为是一种死文字,个别人对文字的年代持否定态度。此时骨卜兴起。在城子崖、丁公、尚庄等遗址发现以牛、鹿的肩胛骨制成的卜骨。龙山文化社会的价值取向与之前相比发生变化:在大汶口文化时期是单纯追求私有财产、以富取胜,此时则转变为崇尚荣耀的贵族身份、地位,其标志为在随葬品中重视礼器。尹家城随葬鼍鼓的大墓,随葬的陶器并不是同一墓地内最多的,但作为礼器的鼍鼓,所象征的尊荣却是上百件陶器无法替代的。
陶文
据墓葬材料可知,龙山文化的社会已分裂为贵族与平民不同的等级,且礼制初成。不过新的社会结构仍保持着旧的氏族制度的外壳,贵族与一般平民依旧葬在同一氏族墓地中。聚落形态表明,当时可能已存在“王都”“邑”(中心聚落)、“聚”(一般聚落)三个等级。表现为,以大的城址为中心,在直径数十千米的范围内散布着许多中等或一般遗址。说明当时已出现统治一定地域的权力中心;而若干个这样的聚落遗址群,又呈现出原始古国林立的形势。经济结构上的变化集中见于贵族墓葬中的特种工艺精品,它们已脱离农业和民品生产,只为满足贵族等级的需要。骨卜兴起和文字产生,也是社会生活进一步复杂化的反映。总之,当时已经产生国家,社会进入文明时代。
龙山文化由大汶口文化发展而来,一般认为,其后续是岳石文化。龙山文化与西邻的中原龙山文化有密切接触,在今鲁西、豫东一带,形成一个以东方因素为主、东西两种文化因素共存的文化小区,即造律台或王油坊类型。龙山文化的某些文化因素,如“鬼脸式足”陶鼎和陶鬶以及玉钺、玉刀、牙璋、牙璧等,曾传播到黄河中游、长江中下游和北方的京津塘地区。如中原地区陶寺文化的一些玉钺、玉琮和鼍鼓,二里头文化的陶质酒器和玉器,均具有龙山文化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