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新唐书·舆服志》记载,唐德宗时(780~804),“尝赐节度使时服,以雕衔绶带,谓其行列有序,牧人有威仪也”。这条史料在《唐会要》里稍有不同:“顷来赐衣,文彩不常,非制也。朕今思之,节度使文以鹘衔绶带,取其武毅,以靖封内;观察使以雁衔委仪,取其行列有序,冀人人有威仪也。”在这两条史料中,赐服的图案是雕衔绶带或鹘衔绶带,雕、鹘均是体形较大的飞禽,有时不一定分得很清楚。到唐文宗即位时(829),则对当时的官服图案做了变更:“袍袄之制,三品以上服绫,以鹘衔瑞草、雁衔绶带及双孔雀;四品、五品服绫,以地黄交枝;六品以下服绫,小窠无文及隔织、独织。”这里明确提到“雁衔绶带”是唐文宗后三品以上正式官服图案的一种,余两种为鹘衔瑞草及双孔雀。
考之出土文物,唐代丝织品中的确有鸟衔绶带的纹样,且其源头在中亚、西亚。在5世纪的阿富汗巴米扬石窟壁画中就有鸟衔绶带的纹样,含绶鸟置于联珠环内。这种母题随着丝绸之路传播,在唐代前期出现较多。一般为联珠团窠环内填含绶鸟的造型,鸟喙衔联珠绶带,因其与波斯金银币上王者所载的项链相似,故推测其应为王权的象征物。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332号墓和青海都兰热水墓都出土了唐代含绶鸟纹锦,一为联珠窠内立鸟,一为圆瓣窠内立鸟,造型类似,鸟喙衔联珠绶带,鸟颈也系饰绶带,这种风格的纹样明显受到波斯与粟特文化的影响。
从8世纪下半叶起,联珠绶带的形式逐渐被花结绶带所代替。花结绶带即鸟衔着一串花结或带花结的串珠璎珞,且不一定置于联珠圈内。在敦煌藏经洞发现一块孔雀衔绶纹绫,一对体型硕大的孔雀口衔花结状绶带。辽代继承了唐代的传统,雁纹较为流行,最重要的是在代钦塔拉辽墓发现了一件雁衔绶带纹锦袍,图案主题为一对大雁衔绶相对而立。另外,在传为五代作品的《韩熙载夜宴图》上,一位起舞女子身上的袍服也装饰着类似纹样。因此,雁衔绶带应该是从唐代早期的联珠团窠含绶鸟发展而来的,以大雁(或其他鸟)喙衔花结状绶带为特征的纹样,从唐代后期一直流行到辽宋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