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派不仅古文影响巨大,诗歌成就也很高,桐城后学姚莹说:“海峰出而大振,惜抱起而继之,然后诗道大昌,盖汉魏六朝三唐两宋以及元明诸大家之美,无一不备。”(《桐旧集序》)钱锺书也说:“桐城亦有诗派,其端自姚南菁(范)发之。”(《谈艺录》)尽管他们将创始人归之于刘大櫆或姚范而有所不同,但都一致认可桐城诗派的存在。方东树认为,“近代真知诗文者,无如乡先辈刘海峰、姚薑坞、惜抱三先生”(《昭昧詹言》卷一),则刘大櫆、姚范与姚鼐实为桐城诗派的中坚。
桐城诗派重视诗歌表达真情实感,所以说“诗之为学,性情而已”(《昭昧詹言》卷一),但由于公安派与袁枚性灵派崇尚个性化的表达,趋于一己之私情的流露,桐城诗派为纠正其流弊,强调诗人的性情与人品相关联,人品的高下决定诗歌成就的高低,诗人胸中所蓄如果“高矣,广矣,远矣”,则诗与之为“高广且远”,因此“古之善为诗者,不自命为诗人者也”(姚鼐《荷塘诗集序》)。
在学诗的方法上,姚鼐一方面肯定模拟,另一方面也注重变化,先求似再求变,他教导从侄伯昂说:“若初学未能逼似,先求脱化,必全无成就。”只有“专模拟一家,已得似后,再易一家。如是数番之后,自能镕铸古人,自成一体”(《惜抱轩尺牍》卷八)。在取法对象上,姚鼐明确提出其论诗宗旨在于“镕铸唐宋”(《惜抱轩尺牍》卷四《与鲍双五》),即确立杜、韩、苏、黄四大典范,并将性情与学力、雄直之气势与蕴藉之神韵相结合,追求“深古雅健,耐人寻绎”的诗风(吴汝纶语)。为此,桐城诗派崇尚以古文之法为诗。古今诗家中,方东树最推崇韩、欧、苏三家七言古诗,就在于“章法剪裁,纯以古文之法行之,所以独步千古”;最不满陆游七古,缘其不解古文:“不解古文,不能作古诗,放翁所以不可人意也”。南宋以后,七古无大宗,就在于“古文之传绝”。论七律,也强调“诗与古文一也。不解文事,必不能当诗家著录”(《昭昧詹言》)。而这种文法主要就是“语不接而意接”的断法,以此制造阳刚阴柔相融合的气势,契合桐城诗派所追求的理想诗境。
桐城诸家之中,刘大櫆之诗喜用古文或虚字,拗折而一气流转,宏肆豪迈。姚鼐之诗古体主要学黄庭坚的奥峭,加以苏轼的平易,以文为诗的特点极为鲜明;律体则近于唐贤,含蓄蕴藉。张裕钊将其七律与施闰章五古、郑珍七古并推为一代之冠。方东树之诗好以比兴手法,语熟而意新,风趣又贴切。梅曾亮亦以文为诗,有跌宕起伏的阳刚之美,且将学人之诗与诗人之诗相结合。
刘大櫆、姚鼐的追随者众多,吴德旋、朱孝纯、鲍桂星、陈用光、姚莹、姚椿、曾国藩、张裕钊、姚濬昌、范当世等均为诗派中名家。桐城诗派出现后,性灵派逐渐消失,宋诗派的影响日益扩大,晚清宋诗运动可以说是在桐城诗派的推动下登上诗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