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学派被认为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当中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流派,共同旨趣在于阐发一种“跨学科的马克思主义”“批判的马克思主义”,或称“批判的社会理论”“社会批判理论”,因而,法兰克福学派以“批判理论”闻名于世。
法兰克福学派发源于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它与社会研究所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社会研究所酝酿于1923年,正式成立于1924年,这首先要归功于德国—阿根廷犹太商人、慈善家威尔父子,即H.威尔和F.威尔的资金支持和积极推动。1924年6月22日,作为德国第一个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机构,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所正式成立,格律贝格出任第一任所长。格律贝格领导下的社会研究所核心工作在于:①继续编辑出版“作为联系东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桥梁”的《社会主义史与工人运动史文库》。②加强与莫斯科马克思恩格斯研究院的联系(1924~1928),共同编辑出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MEGA),并从事马克思主义研究。
1931年,M.霍克海默成为社会研究所第二任所长。上任伊始,他就果断改变了格律贝格“重史轻论”的学术路向,使社会研究所走向理论批判与经验研究相结合之路;并创办了《社会研究杂志》,笼络各学科优秀人才,努力将社会研究所建成一个跨学科研究机构。在“社会哲学的现状与社会研究所的任务”就职演说中,霍克海默雄心勃勃地声称要在跨学科的合作研究中,研究社会的经济生活、技术进步、个体的心理发展,以及法律、科学、文化和艺术变迁之间的关系问题。在霍克海默领导下,社会研究所聚集了一大批思想家,例如,T.W.阿多诺、H.马尔库塞、F.波洛克[注]、L.洛文塔尔[注]、E.弗洛姆、W.本雅明、F.诺伊曼[注]、O.基希海默[注]等人。
纳粹上台后,社会研究所于1933年3月13日遭受搜查并被迫关停。几经周折,社会研究所成员自1934年9月起陆续移居纽约,社会研究所落脚哥伦比亚大学,直到战后重新迁回德国。不过,自1938年起,因波洛克投资失败,社会研究所经费异常紧张。1939年,弗洛姆因与社会研究所其他成员,尤其是马尔库塞观点冲突,“愤而离开社会研究所,作为心理分析学家在美国从业”。1940~1941年,霍克海默、阿多诺到美国西海岸修订《启蒙辩证法》。随后,波洛克也来到加利福尼亚。1941年,《哲学与社会科学研究》(由《社会研究杂志》更名而来)停刊。1942~1943年,为了解决社会研究所财政问题,马尔库塞、诺伊曼、基希海默、洛文塔尔,作为德国专家就职于美国战略服务办公室(中央情报局前身),但与霍克海默及社会研究所保持着联系。事实上,这时的社会研究所已经处于瘫痪状态。为了社会研究所的生存,霍克海默从美国犹太人委员会争取到了“反犹主义研究项目”。社会研究所许多成员,如迈辛克、古兰德、T.W.阿多诺、洛文塔尔等人,都参与了这个项目的研究工作。
1946年秋,法兰克福市和法兰克福大学强烈希望,社会研究所能够迁回德国。经过两年的犹豫和慎重考虑,霍克海默、波洛克同意迁回德国。1950年,社会研究所作为受公共资金资助的私人机构重新建立。1951年11月14日,社会研究所搬入新造的建筑中,它位于毁于战火的老研究所旧址斜对面。在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社会研究所承担了一系列课题研究,如联邦德国的反民主趋势、教育和政治参与的条件等。许多参加研讨班的学生,后来在1968年学生运动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针对学生将批判理论付诸实践的要求,阿多诺、霍克海默、J.哈贝马斯和L.von弗里德堡[注]持有保留意见。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学生与研究所领导发生了冲突,冲突达到顶峰的标志事件就是,1969年1月抗议学生占领了研究所,阿多诺最后不得不求助于警察来清场。
20世纪60年代,“法兰克福学派”一词逐渐流传开来。然而,1969年,法兰克福学派第一代学术领袖阿多诺突然离世,以及1971年的大学改革,社会研究所的教学功能被新成立的社会科学专业取代,研究活动也陷入中断。在70年代,尤其是在弗里德堡、G.布兰特领导下,社会研究所为德国工业社会学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但也陷入了“重经验调查、轻理论创造”的尴尬局面。不过,作为“重建派”的哈贝马斯战胜了作为“经验派”的弗里德堡,以及作为“正统派”的A.施密特,不仅主导了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第二期发展,而且开启了批判理论的“政治伦理转向”,对批判理论第三期发展起到了奠基作用。由此,哈贝马斯成为处于“体制外”的第二代学术领袖。20世纪80年代后,维尔默的政治伦理学、奥菲的政治社会学,得到了发展。
为了拓宽研究领域并保障长期研究工作,社会研究所章程于1997年被重新变更。来自不同学科和专业的学者组成的“专家咨询委员会”,在执行所长主持下共同对研究纲领负责。直到2001年3月,研究所执行所长都由弗里德堡担任。自2001年3月28日起,A.霍耐特担任社会研究所所长。在霍耐特领导下,法兰克福学派第三代成员,重启了联结社会科学研究与社会哲学问题的尝试,试图重新赢得批判理论的规范维度。研究所工作的目标是:在“资本主义现代化悖谬”这个总框架下联结经验研究与理论研究,并为批判地理解社会结构转型做出贡献。自2004年开始,社会研究所创办了《Westend:社会研究新杂志》,并主办了一系列学术活动,进一步扩大了国际影响。
应该指出的是,德国政治哲学家、批判理论家R.弗斯特(Rainer Forst,1964~ )已经成为法兰克福学派第四代学术领袖。此外,在世界范围内,还出现了一大批法兰克福学派批判理论的追随者、传播者、研究者、阐发者。换言之,“法兰克福学派”并未成为人们逝去的记忆,它至今仍然是具有强大学术生命力和社会影响力的学术共同体。